秋日微光

真正感覺到秋日微光，並不是透早的天色，而是在經歷弟弟婚禮的疲累所導致全身痠痛及落枕的賴床後遲到上班又下班又要上班1，的路途上，肚子有點餓了。已經好幾個禮拜未曾感到飢餓，我行禮如儀地陪著老師或同事吃飯，總是硬塞著。

公車繞著山城，依舊是陰天，微涼的空氣是我喜歡的秋天。脖子還是很痛、眼睛還是很痠、精神還是很差，但卻突然覺得世界又變得可愛了起來。辦公室的學妹說，如果有自殺意念的個案，需要請他們填寫，活著的原因及想死的原因。隨著公車的行進，我在腦海裡分別條列著。

大概天氣變冷了，所以前幾天望著淡水河而冒出的自殺計畫，也因為怕冷而刪除，我怕到時候因為太冷而咒罵起自己，幹嘛怕冷還要選這種方法。還有陳小墨，牠今天在家乖乖地吃完一整盒綜合生菜，比起回高雄，開心許多。牠是最無法放手的小傢伙。

回想起上午在內湖的工作時刻，老師向我訴苦著，我不再恐懼著自己會令她失望，或許我的手、我的眼、我的腦，多存在一天，就會有一個人好多一點；老師依舊高標準地指示著檔案要如何整理，我也不像其他人以為那是不被肯定或是批評，打從心底認為，就是靠兩顆不同的腦袋、不同的考量，然後把事情做到更好。對於自己能夠比許多同輩和前輩更理解這個道理，就覺得好慶幸。我不再執著一出手就得完美，包括自我形象這件事。反覆地修改，似乎是更加珍貴的。

昨天弟弟送我坐車的七分鐘車程裡，我問他：「為什麼決定就是她了？你打算要這一輩子每天吵架了嗎？」，他說：「都不吵架，就不會在一起一輩子了。雖然還是會吵架，但是我看見她每次都有小小的修正，她的努力我都看得見，也很感動。重要的是，在一起三年了，我看見她還是滿心歡喜。我不需要她是一百分的。」

簡單的幾句話，是美麗的咒語，解開了我對於婚姻的不理解。原來，人們是這麼地互相給予機會，對於那個人也並非只是寂寞或是循著常軌。這次回家不到24小時，老爸的吼叫依舊令我難受，然而弟弟的成熟卻讓我感動，他是這麼地努力著讓自己的家庭可以更好，他真的有想清楚了呢。想到自己「都不吵架」的那段戀情，最後卻落得「我看不見妳的努力」的分手理由，我不知道是自己太糟糕？還是我的努力都無法被看見？

關於爭執，還是很恐懼。小時候，可以躲在棉被裡，長大了就只能把自己關在心裡的角落顫抖著，臉上依舊平靜，即使這個人是多麼地好。有時候，卻換作自己對他人吼叫著，不用聲音、改用文字...。我瞭解著無法挽回的局勢，如同自己亦將心門上鎖，這樣的瞭解著，反而讓自己痛不欲生，又是多麼地期盼著對方並不若我。

若要我用所謂樂觀想法，忘記那些不愉快，是絕對辦不到的，正如crys「人生最深長的一聲嘆」一文所言，這也是我今天在想的。不管那杯水是剩半杯、還有半杯，人不能用欺騙的方式，來獲得快樂或悲傷。水夠喝或不夠喝，是當下的事實，如果此刻有半杯就夠了，就要知道已足夠的事實；如果此刻半杯仍無法解渴，告訴自己還有半杯，不如趕緊去找水喝。因此，一個人到底資源夠不夠？也得睜開眼睛看見事實。

於是我想，是的，那些讓我渡過各種難關的想法，再度回到腦海裡。什麼樣的人，擁有如此的好運？可以在憂鬱發作的狀態下，能夠因為自由彈性的工時而維持著功能，有哪份工作可以容許我這麼任性？還有兩份半。接下來這幾個月，我的經濟無虞，還能不被醫院工作綁著，雖然沒有出去遊玩，卻是一段不短的時間，讓自己得以消化累積的鬱。

憂鬱發作，不是突如其來的、單一的事件所引起的，這是在回頭檢視的時候，才能清楚地發現原來那些恍惚已經佈好了局，等著自己一步步地，因著生活中的其他事件而越陷越深。我無法奢求別人的諒解，也無法否認自己的模樣，事情就這麼僵著了，或許下回我應該貼個80cm高的警示標語。

秋日微光，微微地透出光亮，我是這麼地希望著。

這個世界還是千瘡百孔，但是並未沈沒、並未毀滅，有土地的地方就有花朵。